红白:Mathison

【邪簇】孽缘(HE一发完)盲塚背景

*旧坑填土,7k5完结一发完。
*剧情接《盲塚》,开头一百多字是三叔的原文,后面是狗尾续貂。


01.

“你以前教过我,有些人的生意可以做,有些人的生意,是不能做的。”黎簇看着吴邪,冷笑道:“你吴邪的生意,不管是你的,还是你朋友的,我都不做。”

“给我一个你能接受的方案。”吴邪捻着那叠照片,说。

“告诉我,我爸在哪儿?”

吴邪没有回答。

“你想想吧,要么告诉我,否则,如果这些人明早还在我盘口附近转悠,我就报警了。”黎簇站起来,看了看吴邪桌上的烟:“抽烟早死,你要死也把我的事了了再死。”

说完,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。吴邪放下照片,心里权衡着要不要叫住他。结果还没发声,就见黎簇停在门口,倒退几步,被人堵了回来。

“怎么着,小老板?”胖子大摇大摆走进来,满脸堆笑,手上却毫不客气,扯住黎簇的胳膊,把他往屋里带。“来来来,倒茶倒茶。”

黎簇跟看神经病似的地看着他,一甩手又要走。胖子倒灵活的很,闪身过去,把门口堵了个严实。

“小老板,咱敞开天窗说亮话。你那药签子,胖爷我这一趟过来,肯定是要定了。不妨你开个价,两边都是爽快人,也别闹这么难看,是吧。”

黎簇睨着他,怒道:“别闹这么难看?你们叫人盯我的盘口多少天了,这还不难看?”

胖子立马喊冤:“冤枉啊,那人可不听我们的,那王八蛋一根筋,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来了。”

可不是嘛,张千军万马。吴邪在一边就笑,胖子模仿着前天瞎子的语调,补充道:“并不是每一个姓张的,都叫特能说。”

看黎簇的表情,肯定没听懂胖子在说什么。但他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,听见“姓张的”,他脸色一变,转头看着吴邪,问:“跟张起灵有关系,是吧。”

胖子一愣,心说这逼孩子还认识小哥。

“我想见一见张起灵,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,能让这么多人为他把命赌上。”

听完,吴邪沉下脸,没说话。胖子倒是乐了,一拍大腿,满口答应:“行,那还不简单,就这么说定了,你拿药签子换小哥。换回去你随便看,一百多岁的老帅哥,保准不带害臊的。”

黎簇当即就火了,张口欲骂。吴邪先他一步站起来,走到胖子跟前。

“还是我来跟他谈吧。”吴邪在胖子肩膀上拍了一下,说:“陈年老账了,都是我们俩的事情。”

“得。”胖子转头看看黎簇,点头,朝吴邪竖起中指。“你的孽缘,你自个儿了吧。”

言罢,胖子两手一背,念叨着“东边日出西边雨,道是无晴却有晴”,悠哉悠哉走了。





铺子里剩下两个人,吴邪关上门,转身,看着黎簇。黎簇掉过头不看他,道:“话都说清楚了,吴邪,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。”

吴邪不答话,走进里屋,拎了两瓶酒出来,往桌子中间一撂。“坐。”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
黎簇嗤地冷笑一声,站着没动。“多日不见,你手段已经这么埋汰了?”

“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。投毒,迷魂药,你们这代人古装片看太多了。”吴邪坐下,撬开自己那瓶,朝黎簇晃了晃。“从吴山居带过来的陈酿,就剩这两瓶了。”

黎簇仍然没动。吴邪喝了几口,接着说:“我给你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。那扇门看见没,你可以现在就走出去,我不拦你。我刚才和你说过了,那东西是我朋友要的,你给不给,跟我没关系。”

黎簇突然笑了,是怒极反笑的那种笑。“张起灵的事情,跟你没关系?”他两大步上前,揪住吴邪的衣领,厉声道:“你吴邪要是真这么想,我他妈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。为那个姓张的,你赌上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。最后你说跟他没关系?操,谁他妈信你。”

吴邪没说话,只是定神看着他。

“吴邪,这都是你逼的。”顿了顿,黎簇慢慢松开手,颓然落座,话里多少有些悲哀。“我早就没有后路了。”他拿起那瓶酒,手上使劲,却没拧开,于是脸色又难看了几分。

吴邪把启瓶器递给他,黎簇瞥了他一眼,拿过来开了酒瓶。两人相对坐着,喝酒,一时沉默。

“这件事,是和小哥有关系。”良久,吴邪道:“但是他和我一样,都是来帮把手的。”

“帮谁?”

“黑瞎子。”吴邪回答,“瞎子夹了喇嘛,要去的地方特别凶险。你那张药签,在下面用得着。”

黎簇盯着他,眼神闪动,像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。

“实话都告诉你了。”吴邪说,“你也知道瞎子的脾性,看着是乐呵呵的,先跟你客气。其实要是谈不拢,真动起手来,他翻脸比谁都狠。”

“这是在威胁我?”

吴邪耸耸肩,“如实相告也是一种诚意。”

黎簇冷哼一声。

“话说到底,一张药签而已,就看你肯不肯帮这个忙。”吴邪叹了口气,说:“你恨我,这我知道。不过,要是因为恨我,就和瞎子那帮人对着干,你没必要冒这个险。事情闹起来,小沧浪也帮不了你。”

沉默。

“你知道我恨你什么吗,吴邪。”黎簇猛咽了一口,把酒瓶掼在桌子上,眼圈发红。“整个局面,都在你的计划之中。你把每颗棋子都逼得够紧,不剩下半点活路。最后,你的事情办完了,可是我呢,什么都回不去了。”

吴邪短暂地笑了笑,问:“你嫌我没有考虑你,是吧?你觉得你是我计划里的棋子,用完就扔?”

“怎么,我说错了?”黎簇反问。

吴邪看着他,摇头,正色道:“你是我计划里的定数,也是我计划里的变数。”

黎簇抬头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吴邪笑道:“你自己都记得。”


黎簇显然被戳到了痛处,脸色一阵白一阵红。他瞪着吴邪,嘴唇动了动,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。吴邪则分毫不惊,只看着他,似有似无地笑着。

相持半晌,黎簇把酒瓶摔在桌上,拂袖而去。







他当然都记得。

吴邪所谓的变数,不是古潼京里的C4爆破,也不是在墨脱遭人割喉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可以归纳成一个故弄玄虚的术语:斯德哥尔摩综合征。再引用王盟的友情解说,就是人质爱上了劫持犯。

这段始料未及的孽缘,是吴邪计划里唯一一个没能顾及的变数。

最开始,俩人是在沙漠里生出苗头的。那天中午,营地下面塌方,帐篷和装备都陷进了沙子里,一行人只得冒险赶路。补给耗尽之后,吴邪把自己那份水让给了黎簇。黎簇犹豫着接过来,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地烫,仿佛被烈日灼伤。

吴邪看他表情不对劲,就调侃道,你千万别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。

王盟在一旁看热闹,见状,就凑上来充当解说。黎簇听了一愣,立刻撇开脑袋,连声否认。

谁料,一语成谶。





02.

从吴邪那里出来后,黎簇直接回了小沧浪的中医馆。进门之前他留意了一下,那个卖煎饼果子的还待在那儿。这些人拿不到东西,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他拉住跑堂的伙计,叮嘱了几句,就上了楼,去了小沧浪平时接诊的房间。

屋里没人。吴邪说得没错,那老混蛋一看势头不对,早就开溜了,根本没打算帮忙。不过反过来说,黎簇也没指望他帮什么。这事,南瞎北哑跟吴小三爷都露了面,哪里还有他小沧浪说话的份。

黎簇拉开抽屉,拿出几叠泛黄的药签。这堆东西是小沧浪从旧物市场淘来的,平时也就拿出来忽悠人,挣一个老中医的脸面。他余怒未消,抽出吴邪要的那张,就伸手去掏打火机。

他捏着那张干巴巴的纸笺,打着火,快要烧到的时候,又停住了。

吴邪一句话,让他想起来很多事情。这些事情他其实都记得,只是一直都不愿意再想。就好比窗台下的一盆花,你不搭理它,不浇水,不修剪,全当它是死的。结果过了大半年一看,它不仅还活着,反而长得更好了。

现在这盆花被移到了前堂里,低头不见抬头见,张牙舞爪,花枝乱颤。

像是被电流击中,黎簇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,摔掉打火机,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。哐当,桌斗朝了天,两摞账本、笔筒、几百张药签稀里哗啦散了一地。

短暂的寂静。

他咬着牙,胡乱擦了擦眼角,又抄起手边的椅子,一抡胳膊,朝墙边的架子掷了过去。那架子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草药,中间还放着一对明代的薄釉耳瓶。只听一声巨响,隔板从当中断成两截,草药一股脑儿倒下来,耳瓶也双双归西,碎瓷片噼里啪啦蹦了一地。

满屋狼藉。黎簇对着这幅光景,雕塑似的站了几分钟,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。良久,他重重出了口气,把攥在手里的药签展平,对折,装进了上衣内兜。

他踢开地面上的杂物,摇摇晃晃走到沙发边上,疲惫地躺了下去,两眼定定地望着天花板。

他今年刚满二十岁。在摸金这个行当,二十是极年轻的一个数字。但是他一直有种错觉,觉得自己干这行,已经有了很多很多年。

因为他的过去,已经离他太远了。有时候他想起学校,想起班主任,想起家门口的小吃摊,都觉得有一辈子那么远。

在他年轻的生命里,出现了一个断层。这个断裂的过程非常痛苦,生活一分为二,有些东西留不住,有些东西碰不得。而吴邪,则是夹在中间的灰色地带,既是达摩克利斯之剑,也是阿喀琉斯之踵。

黎簇隐隐觉得,和吴邪的不期而遇,扯断了这些年他心下始终紧绷的一根弦。








屋子里很静,没过多久,黎簇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这些天盘口不安生,他一个人连轴转地照料,休息得太少,早就累得不行了。

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头西落,余晖洒进屋里,暖烘烘铺了一地昏黄。黎簇坐起来,捋了捋头发,看见凌乱的房间,仍觉得脑袋里一片昏沉。

不远处人影一晃,他条件反射地回过神。

是吴邪。他静静地站在门口,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。

“你还阴魂不散了?”黎簇瞪着他,感觉心脏又开始砰砰狂跳。他深吸了口气,恶狠狠道:“你堵我也没用,东西早就被我烧了,没了,化成灰了。”

吴邪瞥了眼地上的烂摊子,笑了笑却道:“看来你最近不太顺啊。”

黎簇冷着脸,还未开口,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喇叭声。他心生疑惑,瞟了吴邪一眼,走到窗边往下看。

医馆大门被关上了,三辆越野车停在他院子里,十几个伙计聚在堂口前头,来来往往,很是热闹。黎簇认出了那个卖煎饼的小贩,接着又认出了黑瞎子。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,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坐在他身边。他枕在人家大腿上,正咧嘴朝黎簇笑。

黎簇回过身,怒道:“这群王八蛋怎么回事?”

“他们是来求药签的。”吴邪走到他旁边,微微笑起来,回答:“胖子出的主意,今天晚上在你这儿扎营,带着帐篷和烤肉架,来一场热情的BBQ,随时欢迎你参加。”

黎簇瞪着他,气得一时语塞。吴邪则神定气闲地抱起肩,摆出看戏的姿势,眼底带笑。黎簇很熟悉他这副表情,早在沙漠里的时候,吴邪露出这种眼神,他就知道吴邪自有打算,而且是成竹在胸的那种打算。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,把一切都算计得恰如其分。

包括他,还有他自己。

黎簇突然挥起一拳,砸向对方面门。

吴邪没有躲。那拳头直直劈下去,转瞬间,竟又硬生生刹住了,堪堪停在他面前,距眉心不到半寸。

黎簇狠狠捏着拳头,眼眶有些泛红。他显然下了死力气,整条胳膊都在发抖。

两人相持许久。最后,还是黎簇率先躲开了对方的视线,手臂颓然垂落,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。他一动,吴邪突然抬起手,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。

“黎簇。”吴邪收起笑意,正色道:“对不起。”

黎簇低着头,吴邪听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算了吧,吴老板。”黎簇短暂地笑了一声,话里带着几分讽刺:“你有什么立场说对不起?假如不是有事找我,你也不会站在这儿。三年没见,还把我当傻子么。”

吴邪默然。良久,他握着黎簇的手腕,突然一用劲,把他拉到自己跟前。黎簇后背一僵,甩手挣扎了几下,反而被拽得更近。

“黎簇,你信也好,不信也罢。以前的我没有选择,但是现在,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。”吴邪贴在他耳侧,认真地说:“瞎子救过你的命,你并不是真的不想帮他。如果我不来,没准你已经把药签给他了。”

黎簇听完,仍然低着头,不肯看他。“既然你知道,那还来帮什么倒忙?”

“我只是想看看,你过得怎么样。”

闻言,黎簇错愕又古怪地瞥了他一眼,又迅速移开视线,看着一片狼藉的地板。“是吗?那我告诉你,我过得很不好。满意了?”

吴邪点点头,道:“那行,要是我这趟没折进去,就接你回杭州吧。”

黎簇一愣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我想接你回杭州。”吴邪笑了笑,说:“吴家盘口再不济,也比这个老中医馆强多了。我给你挑个管事的位置,你在那边混,会比北京容易很多。”

“少来这套,我他妈问的不是这个。”

吴邪噤声不语。他看向黎簇,后者不依不饶地盯着他,眼神倔强。最终,他叹了口气,松开黎簇的手腕,如实答道:“黑瞎子这趟太险,就算有张起灵跟着,恐怕也是九死一生。我和他师徒一场,能帮的总是要帮的。”

“我还是那句话。”黎簇顿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你要死,也把我的事了了再死。”

吴邪一言不发地看着他,最后摇摇头,笑得有些无奈。“现在的小孩,真是不给老人情面啊。行,既然你已经把东西烧了,今天这趟,就当是临走前见你一面吧。我去告诉胖子他们,晚上就不叨扰你了。”他拍拍黎簇的肩,道:“那你忙吧,我走了。”

说完,吴邪抻了抻衣领,扭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黎簇站在原地,看着他黑色冲锋衣的背影出了门,渐渐消失在台阶后边。眼中最后一个画面,是吴邪背对着他,挥了挥手。


吴邪踪影全无的那一刻,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,颤抖着骂了句什么,拔腿追了出去。

“吴邪!”

吴邪站在下面的台阶上,闻声抬起头,显得毫不惊讶。黎簇看着他脸上的笑,有一瞬间觉得,自己又被这老混蛋套路了。

他定了定神,深呼吸,语气强硬地说:“东西还在我这里。你想要,就自己过来拿。”

吴邪立刻转身返回,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出。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,停在楼梯口,笑吟吟地朝黎簇作了个揖,道:“谢谢小老板了啊,还请您指教,我该去哪里拿?”

黎簇没笑,只笃定地看着他,一刹那,眼睛里升起来很多情绪,却都无从表达。最后,他面朝吴邪,缓缓伸开了胳膊。

“在我上衣里面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有些艰涩,但仍然故作镇定,重复道:“你想要,就自己过来拿。”

 

 





这一次,吴邪缄默了很久。他迟迟没有动手,只是盯着黎簇的眼睛,像是想说什么,又像是在等着黎簇说什么。气氛一下子陷入寂静,两人四目相对,耳朵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。

“黎簇。”吴邪叹了口气,沉声道:“别犯傻。”

黎簇摇头,说:“你不拿,我就真的烧了。” 

言罢,黎簇就注视着他,把手伸进口袋里,摸出了一只打火机。咔哒,火按着了。他将那颗小火苗举到两人眼前,驻留片刻,又缓慢地向下移动——向自己衣摆下移动。

他笑得像个疯狂的赌徒。从小到大,他最擅长的事情,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。所以,当站在对面的人是吴邪的时候,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赌注。

指尖温度骤增,布料达到燃点,衣摆下蹭地跃起一团火焰。几乎在同一瞬间,吴邪猛地探出手,朝前一握,硬生生将那团火焰攥进了手里。数秒钟后,待那火彻底熄灭,吴邪松了手,掌心已是一片鲜红。

“谢谢?”黎簇看着他,脸上笑容讽刺。“我该说谢谢你啊,吴邪?”

吴邪按住他的肩,“黎簇,你先冷静。”

“你他妈说的轻巧!”黎簇骤然爆发,整个人朝前一扑,一把抓住吴邪的衣领,竭力喊道:“你少给我避重就轻,一句话,要是我现在就脱光了躺下,你他妈的是干还是不干!”

他声嘶力竭地吼完,放开手,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去,重重地靠在墙上。“别再吊着我了,小三爷,您就高抬贵手,给个痛快话吧。”他深深吸了口气,神情颓丧。“可笑吧?等了三年,非得听你亲口说出来,才能死心。”

他既想不通,又觉得讽刺万分。吴邪以绑架的方式来到他身边,结果只用了沙漠里的十三天,就换了他三年执念。

 

 

世人皆道京城出了位南派小爷,不敬苍天不谢鬼神,只谓鲜衣怒马,一朝忘尽流落身。

少年不信命。

可为命数所困的,终究只剩他一人。



 

03.

黎簇,黎簇……

有人在叫他。那声音贴在他耳侧,极近,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吐息,还混着浓浓的气音。

他的两只手腕被人扣住,压在松软的沙地上。紧接着,不属于他的体温贴上来,宛如燎原野火,几乎将他燃烧殆尽。

身上衣物悉数解去,他脸红心跳,由着对方上前亲热,一寸一寸,触及最青涩珍贵的部分。

星辉朗朗,影影绰绰地映在海子里。

那人不断地念着他的名字,同他低低地说话。他听不清对方都说了什么,只觉得一字一句沙哑温存,蚀骨动人。他恍恍惚惚地睁着眼,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眸,凝神望着他,里面全是深情和迷醉。

黎簇记下了这一个眼神。

少年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
回想起来,只觉得犹如一帘春梦,亦幻亦真。







“黎簇。”吴邪唤了他一声,欲言又止。

“小三爷不妨明说吧。”黎簇自嘲般地笑笑,“我很累了,只求你一句明话。这三年我始终想不明白,当初在沙漠里,你究竟几分是假几分是真。”

吴邪看着他,许久才道:“沙漠里的事情,我跟你道歉。但是——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黎簇打断他,转身往屋里走。“吴邪,你滚吧。”

吴邪一把拽住他,“你不肯听我说完?”

黎簇甩开他的手,径直走进了屋。


吴邪跟到门口,显得有点儿恼火,却又万般无奈。“黎簇。”他又叫了一声,神色窘迫。

“哦,你是想要这个。”黎簇背对着他,从衣服里摸出药签,冷冷道:“拿去。你吴家小三爷登门来要的东西,晚辈怎敢不从。”

吴邪黑着脸走过去,攥住他的手。

“黎簇。”他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,道:“你会错意了。”

黎簇转头看着他。

吴邪心一横,继续说:“你是我计划里的变数,这个变数说得具体点,就是我喜欢你。”

黎簇睁圆了眼睛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本来想等这次回来,再跟你说。”吴邪轻叹了口气,“这一趟,是我最后一次下地。往后,就不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了。我想回吴山居成个家,安安稳稳过日子。”

说完,就拿眼瞄着黎簇。


年轻人的脾气就像一阵风。黎簇听完他一番话,心里起起落落,气便消了大半。只是尚有不平,仍板着脸道:“那为什么不联系我?”

“你知道,当初下古潼京之前,九门的盘口就已经乱了。这三年,我们一点一点收拾烂摊子,重洗了几家的利益关系。这里面水太深,我自己心里也没底。为了保证你不守活寡,我打算忙完了再来找你。”

“操。”黎簇一个没忍住,扑哧笑了。“守你大爷的活寡,我什么时候跟你好上了?”

“怎么,你不答应啊?”吴邪反问。

“扮猪吃老虎,你想得美。”

 

 



 

 

医馆楼下,胖子转着烤肉架,踹了踹黑瞎子:“哎,你说小天真那两下子,能行吗?”

瞎子咯咯地笑起来,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,慢腾腾地扎了块肉,递到张起灵跟前。

“我这个徒弟呢,都是快四十的人了。老男人都怂嘛,不像那小年轻,一口一个情啊爱啊。你说是吧,老张。”

“我操,都什么时候了,你俩就别他娘的秀了。”胖子一梗脖,故意把唾沫星子溅到瞎子身上。“万一他俩打起来,可怎么着?都这么半天了,胖爷我得进去看看。”

“不会打起来。”张起灵淡淡地开口,“吴邪很喜欢那个小孩。他们两个缘分很深,这些年的事情,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。”

“听见没,还是老张通达事理。”黑瞎子笑嘻嘻地接过话,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吴邪的孽缘,得叫他自个儿倒腾。你去了也是添乱,先等着吧。”

“得,那就等着。”胖子赶苍蝇似的摆摆手,“胖爷一人说不过你们两个。”

黑瞎子便又笑起来,人一歪,倚在张起灵肩上,空手摆了个拉二胡的架势,悠悠哼起了小曲儿。

那调子时断时续,依稀听得是玉芙蓉峰,《桃花扇》里头的一节唱段:

“烟满郡州,南北从军走。叹朝秦暮楚,三载依刘……归来谁念王孙瘦,重访秦淮帘下钩。徘徊久,问桃花昔游……” 

 



少顷,中医馆的大门开了。吴邪满面春风,大步走在前头,紧紧牵着少年的手。

“嘿哟!”胖子一拍巴掌,“成了!”

 

 



 

 

   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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