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戈狼

*原剧向，从电影之前写到电影之后。

*上篇：亚瑟·库瑞   中篇：奥姆·马略斯

下篇：时光封存的爱

——大海终将带走我们的眼泪。

07.

奥姆翻阅着一叠纸质文件，内容是进口一批灰熊大衣，还有每月输出五十吨冷冻鳕鱼。由于密封工作欠妥，文件被送到他手里的时候，边角已经湿了大半。

“很好。”奥姆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，多亏他自幼教养良好，才没有当场发飙。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，合上文件，抬起头，看向那个笑得傻兮兮的七海之王，不禁一阵头疼。

“解释一下，我们为什么需要进口灰熊大衣。”奥姆耐着性子发问。

亚特兰蒂斯的新王挠挠脑壳，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，想了想，说：“我觉得……他们的衣服很好啊。毛挺多的，穿起来也挺暖和……”

“亚特兰蒂斯人常年居于深海，我们不畏惧寒冷。”奥姆忍无可忍地打断他，“而且，那些厚重的皮毛浸了水，就会变成累赘。”

“啊！”亚瑟恍然大悟，嘿嘿地笑起来：“你说得对，我当时没想这么多。”

“你当时根本就没带脑子。”奥姆毫不留情地戳穿他，“我完全猜得到——那帮俄罗斯人跟你喝了顿酒，或许还勾着肩膀，称兄道弟地拍了几张照片——然后拿出了这份文件。而你接过来，在十秒钟以内签了字。”

亚瑟讪笑着凑近他，“呃……我保证，下次不会这样了。主要是他们喝惯了伏特加，酒量太好了。我呢，其实也就喝了……”

“停。”奥姆抬起一只手，推开他的肩。“这个破合同我来解决，但我不想听那些废话。离我远一点，你身上的酒味太难闻了。”

“弟弟，你真是太好了。”亚瑟欢快地说道，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。”

“我这是为了亚特兰蒂斯。”奥姆不自在地别开头，说：“感谢就免了，希望你搞外交的时候少喝酒，多用脑子。”

“下次一定！”亚瑟突然伸长脖子，在奥姆脸颊上啪地亲了一口。“弟弟辛苦了！”在奥姆拔出战戟之前，他顽劣地大笑着，又飞快地退远了。“你先忙吧，我去巡逻队那里瞧瞧！”

奥姆掷出战戟的动作停住了，脸色略微黯了黯。“还没找到吗？”他朝亚瑟的背影说。

“还没有！”亚瑟朗声回答，“但我会的！”

真是自信满满。奥姆默默想着，刻意忽略了心里那一点微妙的失落。

他知道亚瑟在找一个不知名的亚特兰蒂斯人，男性，二十五岁左右，曾在陆地上和亚瑟相遇，共度了一段短暂快乐的时光——事实上，这档子事早已人尽皆知。因为亚瑟从登基的第一天起，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找他了。

亚瑟通知了所有的城区、哨卡、巡逻队，留意小时候去过陆地的亚特兰蒂斯人。截止到现在，他已经接见过十几个符合条件的人，但都不是他要找的那个。

必须承认，在某些事情上，看起来毛毛躁躁的亚瑟·库瑞，也是个固执又长情的家伙。

直到晚上八点钟，奥姆才离开政事厅，回到了自己的寝宫。

和从前没什么区别。从前他是国王，现在亚瑟请他做摄政王，主管内政，基本上还是一样的工作。他的臣民依然敬重他，毕竟，奥姆·马略斯亲王的政绩有目共睹。

而亚瑟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王宫。他在外边散漫惯了，喜欢周游七海，一边找他的“小不点”，一边四处伸张正义。时不时还要去一趟哥谭市，参加正义联盟的会议。

所以从实质上来讲，奥姆仍是国王。而亚瑟是人们的英雄，七海的精神领袖。

完美的分工合作。

08.
 

奥姆一进门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亚瑟惊得往后一跳，险些挥拳砸到对方脸上。

亚瑟看起来欣喜若狂。“我今天回家看望父亲，结果找到了一个东西，是当年那个小孩留下的。”他抓住奥姆的肩，眉飞色舞地说道：“我刚刚问过维科了，维科说那是你的！”

“什么？”奥姆茫然道。

亚瑟从怀里摸出一串贝壳，小心翼翼地递过来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。奥姆迟疑了一下，接过贝壳，放在手里仔细端详。

那串贝壳很精巧，但由于时隔多年，表面已经有些斑驳。奥姆凝视着它，想了又想，脑海中却没有任何印象。

“这不是我的。”他低着头，不想看到亚瑟失望的表情。“维科一定是搞错了。”

但亚瑟的失落只是一闪而过。“好吧。”他从奥姆手里拿回贝壳，深呼吸，又露出了那种局促不安的笑容。“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。”

“一般来说，当你笑得这么蠢的时候，都不会有好事发生。”

“哎？是吗？”亚瑟睁大眼睛，“也许吧……嗯，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听到这个……”

“如果你又进口了一批灰熊大衣，那就闭嘴吧，不用对我说了。”

“不不不不不是那个。”

“说吧。”奥姆有点不耐烦了，“你以前没这么爱兜圈子。”

“Well……弟弟，你有没有发现，我最近经常……做那个？”

这话听起来真的很诡异。奥姆的表情僵硬了一下，问：“‘那个’是什么？”

“就是……”亚瑟严肃地看着他，突然一低头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。“这个。”

“噢，我发现了。”奥姆点点头，眨了眨眼睛，借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，然后又补充道：“湄拉说这是陆地人惯用的礼节。”

“什么？不，不是因为这个——”亚瑟连连摇头，“至少对你不是，奥姆。现在告诉我，你讨厌这个吗？”

“我被你搞糊涂了，亚瑟。”

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“你到底……”

亚瑟突然扳住他的下巴，动作强硬地吻了他。奥姆愣住了。随即，他闻到了一股酒精、烟草和海洋的味道——没有听上去那么糟糕——来自亚瑟。亚瑟认真而热情地吻着他，舌尖顶开齿关，伸到他口腔里打转。奥姆仰着头，最终，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。

过了很久，亚瑟慢慢放开他，心满意足地啧了一声，“再亲下去我就要走火了。”

奥姆瞪了他一眼，脸上有些泛红。“亚瑟，你简直和陆地人一样粗鲁无礼。”

“我不否认。”亚瑟用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，“你想继续吗，我亲爱的弟弟？”

他等待着奥姆的回答。奥姆沉默了一会儿，拉过他另一只手，抽出了他握在手里的贝壳。

“我告诉过你了，你要找的人不是我。”

“什么？”亚瑟懵了，“……奥米，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？”

09.

后来的一个周末，亚瑟带奥姆回了慈恩港，去拜访他们的母亲亚特兰娜。

正值深冬，午后下了一场雪，黄昏时分才渐渐停了。晚饭后，他们并肩坐在码头上，望着海面上金色的夕阳。余晖洒落在积雪上，映得整片海滩都闪闪发光。

这是世界上最惬意的时刻。亚瑟抬起两只胳膊，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，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弟弟的肩膀。

“这是父亲和母亲重逢的地方。”他侧过头，亲昵地吻了吻奥姆的耳朵，说：“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。不过……”他说了一半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立刻停住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，当我没说过。”

“说来听听。”

“真的没什么，我怕你听了会不高兴。”

奥姆回头看着他，微微笑了笑，会意道：“噢，那我猜到了。是你小时候一见钟情的那位Mr.White Moonlight，对吧？”

“老天啊，我就知道你还在酸。”听到这个形容，亚瑟忍不住也笑了。“都快十九年了，我的宝贝弟弟，放过你可怜的未婚夫吧。”

说完，他用力揉乱了奥姆的头发。奥姆立刻还手，毫不留情地揪住他的，把他本来就不怎么妥帖的卷发抓成了一团钢丝球。两人互不相让，最后一同滚倒在码头上。

亚特兰娜站在窗子后面，看着两个儿子打打闹闹，忍俊不禁地摇摇头。“他俩可真是小孩子脾气。”她转过身，眼角露出了几条细细的笑纹，那是名为幸福的折痕。

“在母亲眼里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。”汤姆笑着走过来，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。“美好的一天从红茶结束。”他轻声说。

当亚瑟故意让胡子扎到奥姆的时候，海面上传来异样的水声。他们警觉地起身，回过头，海滩上却空无一人。

“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？”亚瑟问。

“我也听见了。”奥姆回答。

他们环顾四周，很快，就被木屋边的灯塔吸引了注意力——那座灯塔周围在下雪。确切地说，在这一整片雪后放晴的海滩上，只有灯塔周围在下雪。

就像一个巨大的、会下雪的水晶球，被众神丢到了凡间，摆在他们面前。

奥姆怔怔地望着它，问亚瑟：“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？”

“你是说现在？”亚瑟顿了顿，回答：“没有，奥姆，我只听见了你的声音。”

“有人在唱歌。”奥姆眨了眨眼睛，露出迷茫的表情。“好像是个女人，亚瑟。她希望我们到灯塔上去。”

他们踩过积雪覆盖的台阶，登上了灯塔顶部的露台。亚瑟伸手接住一片雪花，惊讶道：“奇怪了，这里真的在下雪。”

奥姆没答话，循着似有似无的乐声，走到了栏杆旁边。然后他转身靠在栏杆上，抬起头，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。

“那里有什么？”亚瑟凑过来，一手搂住他的腰，也仰起头向上看。

雪无声地落着。短暂的静默。

“你看到……”

亚瑟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他看见一道碧色的光穿透云层，刹那间将灯塔笼罩其中。积雪被映成了温柔的浅蓝色，朦胧的天幕下，每一片雪花都洋溢着绚烂的光泽。

“这个颜色是……”他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，“我家的水晶球？”

奥姆怔怔地站在原地，望着那些随歌声飞舞的蓝色雪花。它们落在灯塔上，落在围栏上，落在亚瑟的头发和胡子上……他感觉到了脸颊上的凉意。与此同时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，从他思想的夹缝里逸散，如久别重逢的恋人般，扑向灯塔上空的雪。

一些零碎的画面涌现在脑海里，久久挥之不去。阳光，海滩，风。手臂上的刺青，洁白的衣角，附着汗珠的小麦色胸膛。

他猛地攥紧了亚瑟的手。

“我们的冬天和这一样美。”

那是亚瑟的声音。

“这是灯塔，这是雪。”

八岁的他抱着一只水晶球，坐在亚瑟的膝盖上。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着亚瑟的胸膛。

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他吻了亚瑟的脸颊，亚瑟吻了他的前额。

“你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，我是你的哥哥亚瑟。Surprise！”

几只洁白的海鸟掠过沙滩。亚瑟微笑着张开双手，像是要拥抱天空。

“我猜啊，他可能是个小哑巴……”

他气鼓鼓地咬了亚瑟，闻到了他颈窝里沐浴露的香味，像一颗芬芳的青柠。

“你真的来自大海吗？”

是的。我来自大海，其实你也一样。

“……”

…… 

“Hello？”

“你听得到我吗，奥米？”

“奥米……”亚瑟摇着他的肩膀，少顷，突然愣住了。“奥米，你哭了？”

奥姆慢慢回过神，脸颊上亮闪闪的，那是两道晶莹剔透的水痕。

亚瑟吓了一跳，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奥姆。“嘿，不管你想到什么了，别担心，和我说说好吗？肯定会有办法的。”他无措地念叨着，“海神哪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
奥姆看着他，半晌，突然又低下头笑了，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。“亚瑟，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。”他轻声说，“在亚特兰蒂斯，海水会带走我们的眼泪。”

“那就好好感觉它。”亚瑟探过身，吻了吻他的眼睛，担心地问：“刚才那是怎么了？”

奥姆无声地笑着，摇了摇头。

“我以后会告诉你的。”

亚瑟不放心地追问：“坏事还是好事？”

“好事。”

“哇，那你感动成这样，是不是预见到了咱们的新婚之夜？那倒是可以理解……”

奥姆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，“想得美。”

雪渐渐停了。淡蓝色的光晕聚拢成一个小小的光点，悄然遁入海岸。不远处的礁石背后，塞壬放下了雪白的竖笛，望着灯塔上相拥的身影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。

这一刻，夕阳缓缓沉入海面。她转身跃进深海，留下不曾遗忘的思念、爱和失而复得的岁月，在初雪后的夜晚，沉默而热烈地缠绵。

你不曾遗忘的海 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