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戈狼

*原剧向，从电影之前写到电影之后。

*上篇：亚瑟·库瑞

中篇：奥姆·马略斯

——奥姆不知道自己缘何疼痛。

04.

“仁慈不是我们的传统。”

那一年，亚特兰蒂斯的女王被处决，罪名是与陆地人私通。八岁的小王子奥姆看着母亲被卫兵拉走，哭得两眼通红。

他恨那个不曾谋面的野种哥哥。哭完之后，他偷偷拿走了父亲的匕首，一个人上了岸，去给母亲报仇。

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陆地上。身为亚特兰蒂斯贵族，他具备水上呼吸的能力。但环境的剧变让他无所适从。他在母亲住过的小屋附近徘徊了几个钟头，最终因水土不服，高烧昏迷在了灯塔旁的阴影中。

意外的是，他的哥哥亚瑟救了他，还在机缘巧合下向他吐露了心迹。

奥姆这才意识到，在整件事情中，亚瑟其实也很无辜。不仅如此，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之后，自幼在封闭式教育中长大的奥姆，迅速喜欢上了这个开朗热情的陆地人哥哥。只是顾及到国人对混血儿的排斥，他没有向亚瑟亮明身份。

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，亚瑟带着他四处游逛。这是他最快乐、最无拘无束的两个星期。然而好景不长，很快，穆克将军查到了他的下落，奥瓦克斯派出卫兵，把他抓回了亚特兰蒂斯。

他甚至没来得及向亚瑟告别。

一回到王宫，奥姆就迎上了父亲的满腔怒火。“奥姆，你到陆地上去了？”奥瓦克斯从王座上俯冲而下，语气威严而愠怒。奥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。

“嗯……是的，父亲。”

“你去那里干什么？”奥瓦克斯脸色一沉。

“我去找我哥哥。”奥姆怯怯地回答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奥瓦克斯顿时大发雷霆。“不准你管那个杂种叫哥哥！你瞒着所有人跑到陆地上，就为了去找他？奥姆，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？”

“父亲！”奥姆急道，“请听我说！我本来想杀了他，但是后来发现……他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。父亲，这些天我认真想过了，我们不应该把罪责归到他身上——”

“够了！”奥瓦克斯怒吼，“你是被那些陆地人同化了吗？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念头？我早就教导过你，仁慈不是我们的传统。你是亚特兰蒂斯血统纯正的王子，奥姆，认清你自己的身份！你怎么能和下贱的杂种一起厮混？”

奥瓦克斯很少动这么大的火。奥姆被父亲吼得瑟瑟发抖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。

一番训斥之后，奥瓦克斯召来了将军穆克。“集结一支皇家护卫队。”他下令，“明天我们要去一趟鱼人国。”

05.
 

次日，当太阳沉入遥远的地平线，奥姆见到了鱼人国的巫师，塞壬。

塞壬是一条优雅美艳的女性人鱼。她一出生就得到了众神的赐福，拥有了能够扰人心智的诡谲歌声。相传，听到她歌声的人会忘却一切，情不自禁地听从她的摆布。

“奥瓦克斯王。”塞壬挑起精致的眉毛，惊讶地看着这对父子。“这可真是意料之外。向您致敬，陛下。你们是来找我的吗？”

“是的。希望你帮我们一个忙。”

奥瓦克斯缓步上前，与塞壬低声耳语了几句。塞壬转头看向奥姆。

“当然可以，不过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。”塞壬有些迟疑地说，“尊敬的奥瓦克斯王，您确定要这么做？”

奥瓦克斯也看向奥姆，坚定地点了点头。奥姆一头雾水，看看父亲，又看看神情异样的塞壬，心里隐约升起了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。

“别怕，我的小王子。”奥瓦克斯走过来，摸了摸他的头顶，把他领到了塞壬面前。“现在，我要出去一小会儿。你和她暂时留在这里，明白吗？”

“父亲？”奥姆仰起头，迷茫又恐惧地望着奥瓦克斯，声音颤抖：“她……她要做什么？”

“这是命令，奥姆。”奥瓦克斯蹲下身，抚了抚儿子的脸颊。“你是亚特兰蒂斯未来的国王，是我唯一的接班人。不过在那之前，你得做好准备。”

“父亲……”

奥瓦克斯起身离开，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。奥姆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珊瑚丛后，愣了半晌，如梦方醒地回过头，警惕地望着塞壬。

塞壬叹了口气，取出一支鱼骨制成的竖笛。“亲爱的，我不明白你父亲为何一定要这么做。但他是国王，国王总有着自己的理由。有时候我们不需要理解太多。”

“我父亲对你说什么了？”奥姆戒备地问。

“他希望你忘掉一些东西。”

塞壬的笛声响了起来，音调奇谲悠扬，带着某种摄人心神的远古魔力。顷刻间，奥姆僵立在原地，眼神变得空洞涣散，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，听凭对方摆布。

他感到自己的思维被强行打开，一些零碎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在脑海里。阳光，海滩，风。还有手臂上的刺青，洁白的衣角，附着汗珠的小麦色胸膛。
 
“你真的来自大海吗？”

“我猜啊，他可能是个小哑巴……”

“你不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，我是你的哥哥亚瑟。Surprise！”

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“这是灯塔，这是雪。”

“我们的冬天和这一样美。”

这些画面在他眼前逐一闪过，而后便像掷进湖里的石子，再也无影无踪。

他正在遗忘亚瑟。那片明媚的蔚蓝色褪去了，留下阴森漆黑的空洞，和里面汹涌而出的悲伤与恐惧。奥姆无法动弹，也无法开口说话。他觉得自己在流泪，但大海带走了泪水，他感觉不到它们。

他在笛声的余韵里停止了哭泣。

“亲爱的奥姆王子。”塞壬放下竖笛，轻轻地问：“你还有什么感觉吗？”

八岁的小王子抬起头，湛蓝的眼睛里不再有情绪，宛如一潭冰凉无风的湖水。“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。”他看着塞壬，平静地说：“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。”

06.

他仍然是父亲的骄傲，亚特兰蒂斯的骄傲。

在小小的风波之后，他的成长之路继续光芒闪耀。十二岁，EAC马拉松冠军。十五岁，泽贝尔八段武师。十七岁，珊瑚心勋章战斗英雄。二十四岁，神圣三叉戟五连冠。他一路披荆斩棘，赢得了国人的信任和赞扬。没有人能否认，他将是一位英勇有为的国王。

他遵从了奥瓦克斯的教导，忠于大海，憎恨陆地。此后的十八年，他和陆地再无交集。偶尔回想起母亲，回想起她与陆地人生育过一个混血兄弟，也只是心怀阴翳，仅此而已。

他们的世界本不该相遇。

直到十八年后，在上古众神巍峨的雕塑之下，涅柔斯直视着他的眼睛，朗声道：“我听说还有另外一位王子，一个住在陆地上的亚特兰蒂斯人。他也有皇室血统。”

奥姆感觉心脏被刺痛了。但他不知道自己缘何疼痛。

“那个混血的杂种，从未与亚特兰蒂斯有过任何交集。”他冷冷地回视着涅柔斯，说：“那个叛徒效忠的是陆地。”

一场恶战。

奥姆被卫兵带走的时候，甲板上大雨滂沱。幸存的士兵们聚集在水面上，整片海洋都高呼着：“HAIL TO THE KING！”

然后他在人鱼国的阵列中看到了塞壬。塞壬凝视着他的方向，在一群朝新王振臂高呼的人鱼中显得格外突兀。她看着他被带向水牢，眼睛里写满了他读不懂的歉疚。

奥姆厌恶别人的怜悯。所以他抽回视线，径直潜入深海，毫无留恋。

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出现，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——他没觉得痛苦不堪，恰恰相反，他有种莫名其妙的解脱感，像是狂热褪去之后的心态疲软。他不再站在云端了。

亚瑟·库瑞。

他默念着这个颠覆他一切的名字。奇怪的是，他不需要特意去记忆，亚瑟的名字就已经在那里。他和这个混血哥哥，就像被放在海面上的两艘船，终究有一天会相遇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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